赢子季之所以觉得人人平等是个假命题，是因为已经有了前车之鉴。
不是没人想过这种理想的分配方式。
也有人尝试过，但最终的结果……
“这当然可以算是平等。”
“听起来很不错啊。”
墨方显得有些困惑。
平均分配，大家都能吃饱。
每个人得到的粮食都一样，这简直是兼爱思想的完美体现。
“以前也有人这么想，但最后大家却都吃不饱饭了。”
“就像一个和尚挑水喝，两个和尚抬水喝，三个和尚就没人挑水了。”
“如果所有人最后分到的粮食都一样，那会不会有人觉得，少干点活也无所谓呢？甚至最后……干脆不干活，躺着等粮食就行？反正不管干不干活，分到的粮食都一样嘛。”
这番话。
让墨方顿时愣住，陷入了沉思。
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观点。
不管干不干活，得到的粮食都一样，那谁还愿意干活呢？
这句话，在他脑海中那幅人人平等、兼爱非攻的理想图景上，狠狠地划下了一道裂痕。
“大家难道就愿意这样……宁愿饿死，也不肯先去干活？”
“如果你辛辛苦苦赚来的成果，却要分给那些懒散成性的人，巨子叔叔你或许愿意，但其他人呢？”
“天下是像巨子叔叔你这样大仁大义的人多，还是普通人多？”
一番争论下来……
墨方已经无言以对。
脑袋也开始嗡嗡作响。
以前每当有人质疑墨家理念时，他总能从墨经中找到反驳的依据。
但今天他却突然发现，那些曾经无往不利的言论，在人性面前，显得如此无力。
心底深处有个声音在告诉他。
小公子说的没错。
这所谓的农田劳作，不过是个例子，却能揭示很多问题。
就算是他，无论做多做少都没有任何回报，同样会失去动力。
若不是为了超越其他学说，他又何必来咸阳？
“所以我们要建立的，不是人人平等，而是公平。”
“多劳多得，让努力的人得到应有的回报，一个国家才能不断进步，这就是大秦能在春秋战国脱颖而出的关键所在。”
“给大家一个公平的机会，这就是翰林院存在的意义。”
赢子季说完这番话，便不再多言。
公输拓望着墨方，只见他脸色涨得通红，身躯不由自主地颤抖。
显然，赢子季的话给了他极大的震撼。
墨方一贯秉持兼爱非攻的理念，此刻显然难以接受。
再让小公子说下去，恐怕墨方真要气得吐血。
“嗯，差不多了，公输世叔，您那有磨具吗？让这混凝土定个型。”赢子季平静地说道。
“这东西，真的能用来修长城？”公输拓收回心神，疑惑地问。
理念什么的他不怎么懂。
但他知道，如果矿渣、石灰、砂石真能替代传统材料修长城，那可是天大的事。
赢子季将混合好的混凝土倒入竹制磨具中。
然后生起一堆火，加速烘干过程。
“巨子叔叔，麻烦您盯着点，混凝土干了告诉我一声。”
赢子季吸了吸鼻头，天越来越冷了。
等棉花长出来，得赶紧做几件棉衣防寒。
晚上睡觉……要不直接用混凝土做个火炕？
天色渐暗，几个时辰过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