开春时,“好再来”摊主在巷子口堵住王艳姝:“大妹子,你这走了,摊位咋办啊?”
“大姐,我也是犯愁啊,我怀孕了,家里不让我再弄这个摊位了,你看看谁能接手,我就兑出去。”
“那妹子,你兑给我吧,说实话,你这面条的生意我眼馋好久了,要是你搬走了,这夜市我就独一份了,那我不还挣得多了。”
“那行,大姐。”很快两个人就谈妥了价钱,签好合同。王艳姝看着自己一点一滴建立起来的小王国就这样卖出去了,心里空空的。但是现在她要进入人生的另一个阶段了,她有她要守护的更重要的东西。
春暖花开时,一辆桑塔纳停在王家大门口。周振邦的鳄鱼皮带扣卡在方向盘上,金丝眼镜映着王艳姝凸起的肚子:“王艳姝同学好久不见啊。”
王艳姝盯着这个略显浮夸的形象忍不住笑了出来:“行了吧,周振邦,你这资本家的做派到我家该收一收了。”
“得罪了。”周振邦一行礼,这个举动逗得王艳姝笑起来。
“你都好久没回来了,这次回来是因为啥啊?”
“咱们说正事。我在深是之前开了一个机械厂,专门做新流水线的养猪栏,之前我发现东北的市场好,想回来试试。这不厂子刚刚建成,正在招人呢,你的能耐我可是知道,想聘你的那个人事科科长,干不干?”
王艳姝挺挺肚子,说:“你看我这样,你能请得动吗?”
“那要看你去不去了,保你挣得最多。”
“那行,我去。”就这样,几句话就产生了一个新的王科长。
周振邦的机械厂开在开发区,流水线轰鸣声惊飞麻雀。王艳姝站在打卡机前,忽然看见辛伟峰当年画在黑板报上的安全生产标语——那个“全”字总是少一横,她说这叫“留条生路”。
“王科长,招工考试题要不要加焊工实操?”秘书递来的文件散发着油墨香。她摸着报表上的工资档级,想起夜市里撒在油毡布上的米粒。
下班时,他在厂门口遇见蹬三轮车的“好再来”摊主。车兜里酸菜坛子叮当响,男人扔给他个信封:“这是下月分红,够买罐羊奶粉。”王艳姝抽出三张蓝灰色百元钞,突然发现背面印着的钻井机图案,和辛伟峰信里画的抽油机很像。
辛伟峰的信总在月底迟到。野外的风沙把字迹磨得模糊,但王艳姝认得她画在角落的小铁皮车——车斗里坐着火柴棍似的小人,扎围裙的孕妇头顶飘着对话框:等爸爸回家。
周正邦的咖啡杯停在嘴边:“深圳分公司缺个副经理。。。。”王艳姝正核算养老保险基数,算盘珠啪地蹦到地板上。窗外飘进槐花香,和机械厂后山的味道一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