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夫君,你读书多,这李三婶纵孙伤人,拒不承认,按律该如何判处?”
被妻子点了名儿,慕阳眉梢不自主一挑。
自上回他将妻子惹毛,可再没听她用这么清泠婉转的声音,乖乖叫他夫君了。
贺兰见他明显卡了壳,眼神从期待渐渐转为难以置信:什么情况?你从前那么大的官,连这么常用条律都背不出吗?
慕阳收到妻子眼神中传来的控诉,这才回过神来,眼角弯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,张口便答:
“按我大渊律法,李家妇人需担‘教令缺失’之责,视伤者伤情而定,最高可处杖八十。”
“一应损失,伤人者年幼,无力赔偿,应由李家尽数承担。”
李三婶听慕阳言之凿凿,竟还搬出律法,撒泼声明显小了些,她斜眼白了贺兰和慕阳二人一眼,拍拍屁股利落爬起来,不屑道:
“要钱没有,要命一条!吓唬谁呢,有本事就去县衙告啊,看大老爷理不理你这破事儿!”
顶了天儿报到里正那里去,她就是不承认,这家外来户能怎么着?
她还就不信,不就是碰了小丫头一下,这还能判上一判?还要挨板子?
那县衙大老爷都闲出屁了不成?管这芝麻绿豆大的破事?
慕阳看着贺兰,缓缓道:“纵孙伤人,其罪一。”
“李家妇人散播谣言,毁我夫人清誉,其罪二,按我大渊律法,詈人罪,笞四十,戴长舌枷,游乡三日。”
“明日我会将此事报与里正,两罪并罚,诸位皆是见证,李家罪有应得,处刑赔偿,此事便罢,我与夫人会携礼上门,感谢诸位仗义执言。”
“若诸位包庇李家,佯装无事,按我大渊律法,邻保不纠杖三十,五保连坐,诸位听候传唤,届时自有差役上门。”
乡下五家为邻,五邻为保,彼此互相监督,若有人违法乱纪被发现,其他人便会检举揭发。
可若是知而不纠,一旦被外人捅出去,便是五保连坐,一同受罚,保长所受责罚还要翻倍。
慕阳左一条罪名,右一句律法,掷地有声,听得贺兰一愣一愣的,好像第一次认识眼前这个人一般。
原来除了颜高身强武力高,慕阳讲起理来也这么厉害,而且,她还是第一次听慕阳一口气说这么多话。
慕阳这套如此明显的,先礼后兵的连招打下来,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。
说句实话就有谢礼收,不说实话那只有挨板子,乡亲们当然选前者。
李家造的孽,他们凭什么要跟着受过?
李三婶自然也听了个清楚明白,她见慕阳态度强硬,不像戏言,冷汗立时就下来了,却还不死心道:
“大家别听他的,大过年的,净给人找晦气。”
“你家就是个破落外来户,还敢威胁上我们村了,谁稀得搭理你们,我呸!”
闻言,贺兰眉头轻轻蹙起,李三婶此话不假,确实有那种全村一条心,不分青红皂白,统一口径,欺压外来人的情况。
就算慕阳所说的都成立,可如果村民不作证不配合,那就是白搭。
慕阳仍是只看着贺兰,像是早有预料般,微微启唇道:
“三人证言乃成案。”
刘大嫂全程没有插言,突然上前一步:“我去作证。”
不知什么时候凑到人群里的何大娘,此时也挺身而出:
“老婆子我也能作证,我说老三媳妇,你这心眼子什么时候能正一正?成天的胡咧咧,这回踢到铁板了吧?就该让你长长记性。”
自荐证人三缺一,紧接着,众人便见二丫抬起头,凉凉道:
“我作证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