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“猎鹰”斥候的精准指引下,他们于次日傍晚抵达了黄河南岸的一处隐秘渡口。
夜幕低垂,河风猎猎。
当看到岸边那片影影绰绰,肃杀无声的玄甲军阵列时,即便是陆恒,心中也涌起一股暖流。
火把的光芒跳跃着,照亮了黄忠那张饱经风霜却依旧坚毅的面庞。
“末将黄忠,参见主公!”老将军单膝跪地,声音铿锵有力,透着激动与欣慰。
他身后,三千玄甲军士卒齐刷刷跪倒,甲叶碰撞,发出沉闷而整齐的声响。
“汉升快快请起!”陆恒翻身下马,亲自扶起黄忠,“让你久候了。”
“能等到主公平安归来,便是最大的幸事!”黄忠仔细打量着陆恒,见他安然无恙,悬着的心终于彻底放下,“军师妙计,当真鬼神莫测!”
简单的寒暄之后,没有多余的废话。
了解了黄忠部潜伏期间的情况,以及军师后续通过密探传递的“演戏”细节后,陆恒即刻下令。
“渡河!目标,云中!”
三千玄甲军,加上陆恒带来的亲卫,如同黑色的潮水,悄无声息地融入夜色,分批次渡过黄河,踏上了并州的土地。
……
与此同时,雁门郡,强阴城。
城楼之上寒风刺骨,守将张懿裹紧了身上的旧披风,双手死死扒着冰冷的垛口石砖,指节冻得发白。他已经在这里站了快两个时辰,眼睛几乎要瞪出框来,徒劳地想从城外那片连绵的营帐中看出些什么端倪。
火光星星点点,映着夜色,像是无数双窥伺的眼睛。营帐里影影绰绰,能看到那些所谓的“鲜卑”骑兵走动,偶尔传来几声听不懂的呼喝,却并不喧哗。城外数千骑兵的身影,在火光下拉得老长,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。
这已经是围城的第十天了。整整十天,度日如年。
城内守军满打满算不足千人,还多是没见过多少阵仗的郡兵。最初的惊慌过后,如今只剩下麻木和低落。几个兵卒缩在墙角,抱着长矛打盹,更多的人则聚在一起低声议论,时不时朝着城外指指点点,脸上带着惶恐和不解。
“将军,你说这些蛮子到底想干啥?”一个年轻的队率凑近,哈着白气,“围着咱们十天了,除了昨天射了几波没准头的箭,连个像样的攻城梯都没见着。”
张懿没有回头,声音有些沙哑:“谁知道呢。或许是在等援军?或许……是在消耗我们的锐气。”
消耗锐气?队率撇撇嘴,小声嘀咕:“咱们这点人,还有啥锐气……”
张懿何尝不知。城外的“鲜卑人”表现得太奇怪了。他们只是将四门围得水泄不通,每天派些骑兵在射程外耀武扬威一番,或者半夜三更搞些骚扰,敲敲打打,让人睡不安稳,却从不发动大规模的进攻。
这种围而不打的僵持,比真刀真枪的攻防更让人心焦。城里的粮草还能支撑多久?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?洛阳那边有没有援兵的消息?一个个问题如同毒蛇,啃噬着张懿的心。
他最想不通的是,这些鲜卑人究竟是哪里冒出来的?云中陆太守前不久不是才把鲜卑主力打得落花流水,据说斩首数万,威震北疆吗?怎么才过多久,鲜卑人又集结了这么多兵力,还神不知鬼不觉地绕过了云中坚固的防线,直接摸到了雁门腹地?陆太守那边……难道出了什么变故?
各种坏消息的传闻在城内悄悄流传,人心惶惶。
风声鹤唳,草木皆兵。
张懿重重叹了口气,寒风灌进脖颈,让他打了个冷颤。他揉了揉冻僵的脸颊,城外的黑暗仿佛浓得化不开,压得人喘不过气。他只盼着,能早日等到一个确切的消息,无论是好是坏,也强过现在这般不明不白的煎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