阮听淮看她手掌裹着雪白的纱布,不敢再往前。
清婉明明答应要考虑,如果相府的人不来逼她,如果再给她一点时间割舍血脉亲情,他有把握带她走的!
阮听淮红着眼,恨自己无能,“清婉,求你了,别回去。”
林清婉被他哀伤的模样触痛心脏,仿佛一扇门正在慢慢紧闭,一点点隔绝了光束。
她声音有些哑,“先生,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。”
从前他满腹诗书,她的见识却只有小小一个水源镇,逃跑不成,还背上私奔骂名。
如今他事业有成,她又被相府血脉所困,还没逃跑,就有人扬言要杀了他。
林清婉苦笑,她怎么会心动,还不止一次想过真的跟先生走。
“你离开京城就别再回来了。”
她这话,犹如挖了阮听淮的心。
*
马车停在相府门前,宁贵妃派来的内侍已经等候许久。
江肃和林氏对视一眼,心头都不轻松。
贵妃一点儿时间都不给她们准备,本想叮嘱林清婉几句,现在看来顶多只有个更衣的功夫。
林清婉是在兰园换的衣裳。
容妈见到了她身上可怖的伤疤,登时红了眼,咬紧牙关才没惊呼出声。
林氏也看到了,满脸不可置信,“怎么会!”
林清婉淡然穿好衣裳,“敬王有一条挂满薄刃的藤鞭。”
“他喜欢用那个东西把人打成血淋淋一片。”
林氏只觉一阵眩晕,头一次看林清婉的眼神中有心疼和着急。
林清婉愣了一瞬,默然垂眸。
直到她走出屋,林氏才找回自己的声音,“清婉!”
林清婉脚步一下就乱了,双手紧紧绞着软帕,强忍着没有回头。
林氏哽了哽,“回来让府医给你好好治,不会留疤的。”
她不敢相信又不得不相信,林清婉一个人在花圃经历了什么,难怪夫君和儿子要瞒着自己,难怪林清婉不愿意回来。
林清婉瞳孔微颤,她盼了许久的关怀就这么突然而至,她却没有预想的快乐满足,甚至一点起伏都没有。
这一身伤,谁看了都忍不住心疼。
仅此而已吧。
林氏又道,“宫规森严,贵妃娘娘位高权重,她宣你入宫多半是安抚你,毕竟敬王这点事不光彩。”
“容妈路上会教你规矩,不必害怕。”
好像心里某个缺口被补上了,林氏说完这两句话,情绪居然平静很多。
林清婉低垂的眼眸里涌动着难以克制的情绪,但声音一向清冷,“好。”
等母亲知道她提了什么要求,恐怕就后悔此刻对她的心软了。
林清婉坐上宫里的轿子,压着满心忐忑进了宫。
内侍引她到了平宁宫,一股浓郁的芙蓉香扑面而来,林清婉猛地打了个寒战。
宁贵妃母族姓张,因是陛下最钟爱的女人,特赐国号为封号,仅凭这一点,已故皇后都没得比。
林清婉叩拜行礼,平视处只能看到一双金丝描边的绣鞋,两侧缀着珠子,不染半点尘埃。
宁贵妃居高临下,“抬起头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