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若曦合上文件,起身,身形纤细挺拔,眼神却冷冽如破晓前最锋利的一缕天光。
“告诉瑞士办事处,”她淡淡道,语气像宣布一场已经注定胜利的远征,“晨曦风电,准备登陆海外绿色板块,优先考虑与主流基金达成‘战略性技术孵化合作’框架。”
她微微一笑,眸光灼灼:“至于VENSYS剩下那些破碎的资产……”
她声音轻柔,仿佛只是提了一桩微不足道的小事:“——就留给麦先生,慢慢收拾吧。”
——
VENSYS的失血速度,比所有人预想得还要快。
晨曦风电三连公告发布后的第二十四个小时,第一批基金经理们已经完成了重新配置,直接将VENSYS列入高风险名单,减少仓位,撤出资金。
而国际评级机构也不留情面,将其信用评级再次下调至“负面观察”。
这意味着,许多被动跟随型基金、保险资金、银行信托,都必须根据风控条款,强制卖出持有的VENSYS股票与债券。
技术性卖盘引发了连锁反应——原本还能苦苦支撑的股价,像失去骨架的尸体般,一节一节地断裂下跌,短短三天,VENSYS市值蒸发近四成,债券价格暴跌,逼近违约红线。
就在市场哀嚎一片时,吴俊豪终于撑不住了。
他孤注一掷地向几家老牌投资机构求援,但在看到晨曦资本那张步步封死的国际布局后,没有一家愿意伸出援手——谁都清楚,继续留在VENSYS身上,只会被一起拖下水。
于是,吴俊豪只能选择最后一条路:变卖资产,自救。
他紧急召开董事会,在无数质疑与愤怒声中,抛出一份临时资产清算方案——出售VENSYS持有的中亚区部分在建风电项目股权、转让其二代主控系统的部分技术专利包、割让东南亚分公司的股权,甚至还打算出让VENSYS在欧洲总部的一栋办公大楼。
消息一经披露,整个行业都嗅到了血腥味。
廉价收割的时机,正式到来。
各路资本蜂拥而至,但却并非出于拯救,而是为了分食这头重伤濒死的巨兽。
有的报价低得离谱,有的则要求苛刻到几乎是明抢。
在麦麦提的默许下,几家熟悉的港资财团,带着“受托意向”的外壳公司,陆续开始低价收购VENSYS手里的部分优质资产。
同时,唐若曦指挥晨曦资本旗下隐藏基金,瞄准专利技术与关键数据接口资源,以极低成本批量打包回收。
吴俊豪焦头烂额,却根本无力反抗。
就在资产抛售的第三天深夜,他在办公室里对着摊开的财务报表,第一次真正意识到——自己已经回天乏术。
而在另一边,晨曦风电的秘密会议室内,灯光温暖而明亮,空气中却弥漫着一种无声的亢奋。
唐若曦手中捏着最新一版的资产收购清单,轻轻敲了敲桌面。
“通知一下。”她淡淡地说,“从明天起,启动‘零整合’计划。”
徐然抬头,眼中带着一丝兴奋。
“是,”他低声答道。
“专利整合优先,二代平台模块化开发提上日程,东南亚市场分批接管,中亚项目并入晨曦新设立的区域运营平台。”
唐若曦点了点头,语气轻飘飘的:“留下一点烂摊子也没关系——反正,清理战场,从来都是胜者的权利。”
她的话语虽平淡,却每个字都在提醒着在场的人——这场战斗的胜者,已经注定。
唐若曦说话的间隙,吴俊豪,还在无边的黑暗里独自沉沦。
他已经在后悔当初在赌徒心理驱使下,贸然从鑫风手里涉足VENSYS,就像是验证了那句话一般:该是你的,从来少不了;不该是你的,强抢也拿不回来。
在他的资产甩卖名单中,有一笔特别刺眼——VENSYS的核心控股股份,经过多轮质押、再质押,早已布满裂痕。
原本,这些股份只是被当作融资抵押物挂在几家表面无关的小型基金名下,一旦VENSYS自身现金流断裂,质押方有权强制处置。
麦麦提早就盯上了这块最肥的肉。
他没有急着出手,而是悄悄在瑞士信托基金的外壳公司里,预埋了一支专门为“处置特殊资产”而设的专项工具。
等到VENSYS技术性卖盘引爆,股价破位,连续跌停,第五个交易日终于开启松动窗口,麦麦提亲自下场。
第一步,低位吃筹码。
通过瑞士信托基金操控的量化系统,在关键支撑位下挂出暗单,大笔扫货,不追高,不拉涨,只在市场情绪崩盘时像猎犬一样一口一口撕咬,持续锁仓。
第二步,签署锁仓协议。
与此同时,麦麦提通过此前打过无数次交道的离岸律师团队,向吴俊豪抛出“最后的救命协议”:
由瑞士信托旗下设立的“稳定支持基金”对VENSYS进行定向增资,但条件极其苛刻——吴俊豪必须将剩余的核心股份,通过长期锁仓协议转入托管,不得出售,不得抵押,不得设立任何形式的优先权,且一旦违反,股份自动无偿转移给瑞士信托指定账户。
更令人胆寒的是,锁仓协议中还暗藏了一条“权利回收条款”。
如果VENSYS的经营指标连续两个季度未达标,瑞士信托有权要求提前执行股份回收。
简单来说,到那个时候,吴俊豪虽然表面上还能保留着董事长的位置,但实际上,已经失去了对VENSYS的控制权。
第三步,启动“披露倒计时”。瑞士信托基金在完成筹码布局后,通过卢森堡通道提交监管披露,宣布成为VENSYS的重要持股人,并附带了一条细节说明:即将提议重组董事会,优化管理层结构,提升财务透明度。
一石激起千层浪。
市场终于意识到——VENSYS已经易主,虽然吴俊豪还没有完全意识到这一点。
麦麦提将金融战的胜利喜讯汇报给马文斌时。
后者正坐在当初那个昏暗的地下室里,紧盯着法兰克福交易所的交易板块,就像他2008年盯着A股一样,眼睛一刻也不敢离开屏幕。
直到局势彻底明朗,他才缓缓松了一口气,像是卸下了一个沉重的担子。
“需要尽快安排下一步吗?”马文斌低声问道。
麦麦提轻描淡写地回答:“当然,得提前准备好接盘团队,趁机把VENSYS完全收购回来。不过……”
他停顿了一下,嘴角勾起了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笑意,“我更期待的是看到吴俊豪真正自食其果的那一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