次日午时,白水渡突然传出惊雷般的消息——三艘载满西域琉璃的货船竟绕过钱记商行,直接将货物卸在桃源村私港。
更蹊跷的是,那些琉璃器皿底部都刻着与钱老板账簿相同的貔貅暗纹。
商月瑶握着最新传来的飞鸽密信,指尖微微发抖。
信上详细记载着钱老板如何克扣各村货款,那些数字与她亲眼见过的饥馑景象重重叠合。
她转身望向正在调试水车机关的湛星尘,忽然发现他腰间玉佩不知何时裂了道细缝——正是那日暴雨梨花针反震造成的伤痕。
渡口方向忽然传来喧哗声。
七名头戴斗笠的货郎推着独轮车出现在集市,车上粗麻布覆盖的货物缝隙里,隐约可见闪烁的青铜光泽。
七名货郎的独轮车刚在集市停稳,陈渔夫便扯开嗓子吆喝起来:\"上好的青州麻布,三文钱一尺嘞!\"粗糙的手指状似无意地掀开麻布,底下青铜器皿的暗纹在日头下泛起奇异流光。
斜刺里突然伸来柄湘妃竹折扇,锦衣公子用扇骨挑起件青铜酒樽:\"这饕餮纹倒是古拙,不知...\"
\"公子好眼力!\"孙猎户猛地攥住对方手腕,虎口老茧精准压住脉门,\"这可是从楚王墓淌出来的古物,您瞧这铜锈——\"他指尖在器皿边缘抹过,暗绿色的铜粉簌簌落下,露出底下崭新的河洛暗纹。
当铺掌柜的算盘声突然停歇。
吴书生扮作的账房先生从袖中抖落半片竹简,上面朱砂绘制的河图与器皿暗纹严丝合缝。
人群里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,十七八个豪商仆从疯了似的往独轮车跟前挤。
暮色降临时,七辆独轮车已空空如也。
陈渔夫摸着鼓胀的褡裢,铜钱碰撞声惊飞了柳梢的夜枭。
渡口方向忽然亮起数十盏河灯,光影里浮动着村民们新裁的春衫——自从钱老板垄断布市,桃源村已经三年没见过这么鲜亮的颜色。
子时的更鼓惊散了庆功宴的余温。
湛星尘独坐水车阁楼,指尖摩挲着系统新解锁的《墨经·守城篇》。
竹简上忽有金砂流动,在\"烽燧\"二字处凝成血色标记。
几乎同时,商月瑶的佩剑在鞘中发出龙吟。
她翻身跃上祠堂飞檐,正看见三十里外的夜空炸开紫色焰火——那是孙猎户带队巡山的方位。
\"东南巽位,三短两长。\"吴书生捧着星盘疾步而来,罗盘指针在\"惊门\"方位疯狂震颤,\"是江湖上买命用的狼烟箭!\"
湛星尘忽然抓起案上茶盏泼向窗外。
本该垂直下坠的水珠竟在半空诡异地折转,在月光下映出七道交错的银丝——有人用天山冰蚕丝布下了天罗地网。
\"快让村民......\"
示警声被突如其来的马蹄声碾碎。
二十匹塞外龙驹踏碎夜雾,马鞍上壮汉的弯刀映着狼头刺青。
为首者甩出枚青铜令牌,深深嵌入祠堂立柱,惊起梁间栖息的寒鸦。
那令牌正面刻着滴血的狼牙,背面却是钱记商行的貔貅纹章。
五更天,白水渡最大的赌坊密室。
钱老板将整袋金铢推过檀木桌,烛火在对面壮汉的狼牙项链上投下跳跃的阴影。\"我要桃源村的漕运线三日内变成鬼域。\"他枯瘦的手指划过舆图,在某个渡口重重按下,\"尤其是那个会算账的书生......\"
话音未落,窗缝突然灌入阴风。
壮汉腰间的弯刀自动出鞘三寸,刀身映出屋梁上一闪而逝的青铜色衣角——那布料纹理竟与漕帮账簿上的暗记如出一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