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不喜欢喝酒，不过米酿还行，希望你不会介意。”
当利亚说话的时候，声音非常轻柔，仿佛害怕打扰到星辰的酣眠。
于是尼禄瓦也用同样轻柔的声音作答：“不会，我没有挑剔食物的坏习惯。”
他喝了一口，让热烫的液体滚下喉咙。味道并不坏，他想。
她们静静地坐了好一会儿，四周非常安静，她们几乎能听到星星闪烁的声音。尼禄瓦在脑子里模拟着一场场对话的开始，他想了很多开场话，但又觉得不适合而全部放弃。
手里的饮料已经喝完一半，他终于清了清嗓子，一只手抚在胸前以平静两颗心脏的狂烈跳动。
“如果你需要一个倾诉对象，女士，我想我可以胜任。我将以生命发誓，保证守口如瓶。”
然后他看见利亚转过头，用古怪的目光盯着他。
有那么一瞬间，尼禄瓦认为自己说错了话，但他回顾之后，又觉得自己的措辞很正常。
“我确实有话对你说，”她的声音里含着愧疚，“对不起，尼禄瓦，如果我能多考虑一点，你们也不必送死。这是我的失误，却让你们承担了后果。”
“没人能全知全能。只要胜利大于牺牲，那些消耗的就不算白费。”
“呃……你不觉得这样的想法过于冷酷了？”
不觉得，因为我们的世界一贯如此，没有牺牲大到无法接受。尼禄瓦想，并且恍然大悟——这就是为什么泰斯让他来的原因。
他筹措了一下话语，决定换个角度来阐述。
“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抢走塔里安的任务吗？”
利亚摇头。
“我本来有自己的队伍。我是队伍里的药剂师。我的队友有的严肃，有的认真，还有的老是冒傻气，但他们都很可靠。在我治疗伤员的时候，他们会看着我的后背；在我摔倒的时候，他们会伸出手拉我起来；在我陷入敌围的时候，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冲进去，与我一起奋战。”
“但他们最后都死了，只留下我一个人。”
“成为最后活着的人，也背负所有人的期待与责任。”
“不止一次，我想过要是我和他们一起躺在地下多好。”他羞愧地低下头，“所以我才会把我的任务丢给塔里安……我认为，他比我坚强。”
看着突然陷入低谷的大个子，利亚有些哭笑不得。不是来安慰我的么？怎么最后变成你忏悔，我倾听了？
可她还是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。
“可以理解。如果有选择，我也宁愿自己挂掉，这些该死的沉重的责任让更坚强的人去背吧！”她猛灌一口米酿，突然对着天空大喊：“织者你个不长眼的混蛋！炉渣！废铁！”
尼禄瓦也跟着喊了两声，只是碍于某些原因，没有指明辱骂对象。
即便如此，喊完之后心情还是畅快多了。
利亚一口气把米酿喝完，打了个嗝，说：“该死的责任。”
“我同意，但他们并没有给我们多少选择的余地。女士，因为法术的存在，牺牲已经被稀释到了一个很小的地步，所以请你尽管像上次那样使用我们，就像使用你的武器一样。”
“我……”
利亚颤抖了一下，浑身紧绷，似乎马上就要逃跑，只是她根本无处可逃。
“……我不能保证。”
尼禄瓦抓了抓后脑勺，一个点子突然从脑海的旮沓里冒出了头。
他伸出自己的右手，在利亚面前摊开又合拢，只剩下一根小拇指竖在那里，接着慢慢弯曲。
场面有些滑稽，这只甚至能轻易捏碎头骨的手，却在利亚面前曲成一个毫无攻击力，甚至有些滑稽的形状。
“我们拉钩。”尼禄瓦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