草叶上的雨珠砸在沈青梧眼皮上，混着泥浆流进嘴角。
两个黑影蹲在土坡后，沾着柴油味的麻袋死死捂在她脸上。
湿透的蓝布衫贴着脊梁，后腰处被青苔洇出巴掌大的凉。
她什么都看不见，隔着麻袋听见将她抓来的两个人贩子说话。
“当家的，常家村这地废了。”中年女人探听消息回来了，气喘吁吁。
“妈的。”
中年男人往草窠里啐了口痰，烟黄的指甲掐进她胳膊。
“把这小妮子送去野人沟，那边给的钱多，赚一笔以后不来京市了。”
最近来京市的好几拨人贩子都折了。
他们这种单打独斗的更要小心。
沈青梧不知道野人沟是什么地方，但她听到中年女人嘿嘿的贼笑，直觉不好。
听着两个人像是讨论卖牲口一样，聊她能卖多少钱，沈青梧手脚冰凉。
强子和常虎打起来，她趁机跑了，原本是想冲着山下跑，但想到上次跑被常飞抓了回来，她便改往山上跑。
想着窝在哪个山沟里等天黑了，再下山。
结果刚上山便撞见了这对中年男女！
他们见她满身是血，手腕上是被长时间捆住留下的瘀伤，立刻猜到了她的身份。
沈青梧掉头就跑。
但她饿了三天，又满身的伤，没跑多远就被抓住了。
中年男女是对夫妻，也是对人贩子。
他们单打独斗，目标一般都是小孩，还从未拐过沈青梧这样的年轻女孩子。
不过年轻女孩子价格更贵，他们赚翻了。
知道女孩或许是常家村丢的人，中年男女便打算拐着女孩偷偷跑。
沈青梧被中年男女扣着躲在山坳里，等着天黑再下山。
谁想到天黑，常熊带着人竟大肆开始搜山，似是要抓什么人。
中年男女叫苦，又不敢轻举妄动，只好带着沈青梧继续在山沟里窝着。
好不容易等常熊带人下山，安静了一会，天又亮了。
再之后，山下枪声不断，听的人心惊，他们更不敢动了。
沈青梧巴不得他们走不脱，但现下听他们讨论要把她卖多少钱，她知道不能在等了。
必须找机会逃跑！
她安静太久，引起中年男女注意。
女人问道：“这小丫头怎么没反应了？刚才不是还蹦跶的挺厉害吗？别是被你打坏了。”
男人立刻否定：“怎么可能，我就踹了一脚，这是人又不是豆腐，一碰就碎。”
“别说了。”女人掀开麻袋。
沈青梧头发被揪住，脸被迫抬起来，她恶狠狠瞪着面前的女人。
女人嘿嘿一笑，“没事，还活蹦乱跳的呢！”
她把沈青梧嘴里的破布又往嘴里塞了塞，没在给她套麻袋。
沈青梧自然不会提醒她，借这个机会偷偷观察周围环境。
他们藏身的地方就在上山的小路旁边。
小土坡中间有一块塌陷进去，他们就躲在这个塌陷的坑里，上面有遮蔽，除非是趴在地上，使劲往下看才能发现他们。
一早上来来回回过了好几拨人，愣是没人注意到这边。
但他们在的地方，却能通过缝隙，清清楚楚看见过往的都是什么人。
下过雨的山被太阳一晒起了雾，白茫茫一片，能见度很低。
五道手电光柱刺破云雾，沈青梧瞪大眼盯着最近的那双胶底鞋，泥浆正顺着警裤的折痕往下淌。
带队的警察踩断枯枝，沈青梧猛地拱起腰肢，却被铁钳似的手掌摁进泥里。腐叶钻进鼻腔的瞬间，中年男女一个摁脑袋，一个摁腿，将她死死压住。
他们紧张看着小路上停下的条子。
“怎么停了？”一个条子出声问。
“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动静。”年轻些的条子纠结道。
几个人安静下来仔细听，半晌后道：“哪有什么动静。”
“太累，幻听了吧。”
“可不，三天三夜没合眼，困得我眼皮子都快睁不开了。”
“再坚持一会，收完尾就能回家了。”
四五个条子声音渐行渐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