孙伏伽在庄子上,吃饱喝足,再次外出,询问庄子上的人,询问书院的学生,还积极的跟泾阳县的官府对接,该怎么忙活怎么忙活。
而且,他的忙活,还是要让所有人看在眼里的。
对于崔仁师,孙伏伽能说都已经全都说了,明里暗里的,该提醒的也都提醒了。
若非崔仁师人品过得去,孙伏伽也不会在昨日吃晚饭的时候跟他说这么多。
孙伏伽也希望崔仁师能想明白。
有些事情,也不能明知道是做错了,还要一味的站在家族,如此下来,害了家族,也害了自己。
崔仁师看着忙碌的孙伏伽,心中也是五味杂陈,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与其等着长安城那边的反应,倒不如自己行动的快一些。
心中有了思量之后,崔仁师在房间里,开始起草自己请罪的奏章。
事涉崔家,崔仁师打算先请罪,而后避嫌。
至于家族那里,自己已经给他们指了一条路了。
但愿,他们不要再倔强了。
如今,再耍任何聪明,都是无用功,反而会激怒陛下。
世家与皇室之间的争斗,从前隋一直到现在。
隋文帝,隋炀帝,都不是被世家拿捏的性子。
武德年,太上皇倒是会平衡,加上天下局势混乱,相互之间,倒是度过了一段平稳的日子。
当今陛下,又岂会甘心被人牵着鼻子走?
这次的事情,牵扯的不仅仅只有崔家,但是如今,别人家,崔仁师管不着,他只希望能将自家摘出来。
他能做到的,也就只有这些了。
怀着沉重的心情,崔仁师写好了奏章。
等孙伏伽回到客栈之后,再见一面孙伏伽,而后就自行启程前往翠微宫。
至于庄子上这边,太子殿下和泾阳王殿
这件事,太子殿下和泾阳王殿下说的话,也至关重要。
中午,孙伏伽从外面回来。
崔仁师马上去见了孙伏伽。
房间里。
崔仁师将自己请罪的奏章交给了孙伏伽。
“孙少卿,看一看吧,你我都知道这件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。”崔仁师说道:“实际上,也无须再查了。”
孙伏伽蹙眉。
“崔侍郎,这是怎么回事?”
崔仁师无奈苦笑。
“孙少卿,就不要再打趣我,也不要再揣着明白装糊涂了,昨日那些话,我仔细想过了。”
孙伏伽正色。
“崔家的确是牵扯其中,孙少卿的话,也的确是有道理。”
“家族有家族的风骨,但是也并不能断定说,家族之中,全都是目光长远之人。”
“毕竟,崔家,太大了。”
“人也很多。”
孙伏伽微微颔首,示意崔仁师继续说下去。
“我今日下午打算启程前往翠微宫,呈送这封请罪的奏章,伏乞天恩,如此,为时不晚。”
孙伏伽心中了然。
修身,齐家,治国,平天下。
当修身和治国与齐家之间出现矛盾,崔仁师选择了正直。
他的这份正直,一定程度上,也庇护了崔家。
陛下看在他这般抉择的面子上,也不会让崔家过于难堪。
毕竟涉及名声。
这件事的真相传扬出去,那参与此事的家族,名声方面,不烂也得招人膈应很长一段时间。
得罪的,是读书人。
读书人编排起人来,那真是无解。
读书人读到了做官,读到了站在朝堂上,那就成了人精当中的人精。
但是大多数读书人,没有站在朝堂上的机会,这样的读书人,聪明不聪明且不说,但是有八成的人,是读书读成了一根筋。
到时候外面一传扬,崔家百般阻挠学子求学,针对书院,不让书院开下去。
不管是史书还是民间传扬,都不好听。
史书一两行,民间传扬和记载下来,可就野蛮的多了。
三人成虎,传着传着,是真是假已经不重要了。
重要的是,世人不会逮着好事去记住和编排,但是会逮着一件坏事,进行无限的二创,三创。
孙伏伽并没有看崔仁师那封请罪的奏章。
“崔侍郎,其实,同殿为臣,我很高兴你能想的明白。”
“但是,也不用着急这么快就走,陛下和太子殿下的目的,想必,你心里也清楚,不妨,先缓一缓。”
“你如今着急要见的,也不应该是陛下。”
“你忘记了,这庄子上,还有两尊大佛。”
“此事你想要崔家不遭罪,还要见过他们二人才行。”
崔仁师猛然惊醒。
而后对着孙伏伽拱手行礼。
“多谢孙兄提点。”
事涉家族,崔仁师思考的东西太多,也是有些乱了方寸。
得亏有孙伏伽提醒。
孙伏伽连忙起身,伸手扶住了崔仁师。
“崔兄,先坐下说。”
崔仁师点头。
“你我,都是参加过朝廷考试的人。”
孙伏伽是参加科举,中状元。
而崔仁师,是武德年间参加制举,从而入朝为官。
若论起点,崔仁师的起点可比孙伏伽高许多,毕竟出身摆在那里。
朝廷用人,也是要看出身的。
而崔仁师中举之后,调任管州录事参军,不像孙伏伽,隋末从小吏做起。
这就是世家出身,为他带来的便利。
“对于我这样的读书人来说,前途难得啊。”
“但是崔兄不同,你的出身,你的才学,注定入仕之后,就会站在高处。”
“不低头,就看不到
崔仁师认真的听着。
他也在思索,五郎做出的这件事,断书院的前程。
崔家何必这般在意?
莫要说一个书院,整个大唐,多少书院?
崔家书香世家,钟鸣鼎食延续几百年,又岂会是几个书院就能撼动的?
他怎么想的?
即便是书院里真出了优秀的人才,那又如何?
当今天下,谁人不以娶世家女为荣?